李晗冬

    一、吴哥窟与高棉的微笑

    人们常说，去柬埔寨有两个必去的地方，一是暹粒的吴哥城遗迹；另一个是金边的S21红色高棉纪念馆，前者以精美绝伦的雕刻彰显着高棉人曾有的辉煌，后者以累累的尸骸诉说着高棉人经历的苦难，它们是这个民族历史上的两个注脚。11月2日，我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这个一直想来看一眼的地方。

    当飞机终于穿过厚厚的云层准备降落的同时也把一幅奇异的景象展示给了我们这些坐在舷窗旁边的“幸运儿”们，只见无边无际的水域布满了我下方的这片大地，水面上星罗棋布的点缀着大大小小的灌木丛，宛如沙漠中的绿洲，那一定就是洞里萨湖，没错，这看起来宛如海洋一般的景象绝不会错，“我们到了！”我不由得兴奋的喊了出来，这就是我们即将要踏上的神奇的土地！

    尽管我在过去对于这座古城的规模做过各种各样的想象，也看到过各种各样的介绍资料，但这些与实际看到时所感受到的那种震撼是不一样的，资料上那些冰冷而枯燥的数据根本无法带来这样的体会，即使这座曾经的大都市已被废弃，但站在这片废墟前，我仍能感受到它当年的宏大,就如一位不知名的旅人说的那样” 即使古希腊和古罗马遗迹,在吴哥窟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古城有五座城门，外形大多一致，城门上都有三座塔形的石雕，塔上都雕刻着巨大的头像，城门前的石桥上两边栏杆各为一组石雕，石像大多残缺不全，但依稀可看出动作都是一群人在拽着一只七只头的“娜迦”（印度教神话生物，像蛇），这两组石雕是根据自印度教神话“搅拌乳海”的传说，天人与阿修罗争夺“不死甘露”的故事改编的，在仅存的几个相对完整的人像上，还是能看出了两组人物的确不同，一组慈眉善目，志得意满，是天人无疑；另一组，青面獠牙，穷凶极恶，明显就是阿修罗了。再搭配上象征着“乳海”的护城河以及用于灌溉而开凿的蓄水池，不得不佩服高棉人的想象力，以这样的方式，让一个只在书中的神话故事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可以想象在当年繁盛的时候，这简直就是一座“神话之城”。漫步城中那看似无尽的回廊之中，看着遍布四周墙壁的形态各异而又栩栩如生的飞天，宛如走进了一个时光隧道，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凝视着这些绝世佳作，遗迹上的每一块石头似乎都有它们的故事，平静而优雅的向你诉说着属于它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可惜我只是个历史中的匆匆过客，没能静得下心聆听这些永恒的传说，永恒永远只属于它们。

    在城中的巴戎寺，我看见了那以“高棉的微笑”而闻名于世的佛像，据说这是建造该寺的国王阇耶跋摩七世的形象，佛像双目微闭，嘴角以一个自然的弧度向上翘起，让人感觉安详，宁静，淡然，是一种纯粹的快乐，似乎再告诉着我，无论荣辱沉浮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但谁也夺不走你的快乐，微笑吧，无论未来是什么，只要你对这个世界微笑，那么它回报你的，也一定是微笑。

    现今的城中大部分建筑仍被丛林覆盖着，自从被暹罗人攻占后就被废弃了，大自然以极快的速度回收了这座繁盛一时的大都市，如同其他曾闻名一时的古城一般，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以至于当19世纪法国的博物学家亨利.穆奥来到这时，当地的人们既然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段辉煌的传奇沉睡在那丛丛的林莽之中，随后的故事，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了，亨利对丛林的这次探险并没有达到他原先制定的目标，但却成就了一段惊世发现，对这个国家来说，也许值得骄傲和自豪，但对于这座古城来说，这只是它厄运的开始，随后而来的战火，破坏，偷盗文物，各种卑劣的行径不止一次的摧残和蹂躏着它，今天在遗迹内仍是随处可见的弹孔和早已被锯掉头部的佛像，见证着人类的贪欲和任性，也许比起这样的命运，还是让它在丛林中沉睡更好？这问题估计永远没有正确的答案，有的只能是给不同的人们带来无尽的思考。 

     二、洞里萨湖

    洞里萨，高棉语里读作Bceng Tonle Sab，意为巨大，元代周达观在出使真腊途中来到这里时，在他所著的《真腊风土记》中称其“淡洋”，由此可见其之壮阔。

    游艇马达的轰鸣，将我从我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抬眼看去，船仍形式在相对狭窄的河道中，两旁尽是搭建在水上的房屋，有的简陋，有的精致，房顶五颜六色，如果在天空中往下看，倒是有些现代抽象艺术的意味，当地人以湖为生，湖是他们的一切，生活自然也都在水上，于是，我看到了水上的民居，水上的学校，警察局，教堂和寺庙，甚至…..在水上搭着块浮板过来向你乞讨的乞丐……，居民们已惯水上的生活，划船出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便，除了这座“水上城镇”以外，更多的是水上的红树林，栖息着各种昆虫和鸟类以及蛇等动物，估计雨季时高涨的水面会将这一切的淹没吧，而红树林中栖息的昆虫又为湖里丰富的鱼类带来了丰富的饵料，旱季水退时，肥美的鱼群又足以养活这些以湖为生的人们，而且鱼类的排泄物也为沿湖开垦的稻田提供了充足的肥料，围绕着这个大湖形成了一片生生不息的鱼米之乡，洞里萨湖的富饶成就了古高棉王国的兴盛。沿岸边偶尔还能见到居民的坟茔，雨季时也会被淹没，生于斯，长于斯，终于斯，这应该很平常。这湖就是他们的母亲，人总有一天都是要回归自己母亲的怀抱的嘛。

    接近日落的时候，游艇终于开到了真正的湖面上，尽管是旱季，但湖面仍大得出奇，一望无际，总让人以为自己已来到海上的错觉，极目远处，天际与湖面渐渐的合而为一，加上渐渐出现在天空中的晚霞，形成了一幅壮美的画卷，正是“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居然在这异国他乡所见到的奇景面前，我才体会到了这名作中的所含意境。大自然的造化永远都是如此的令人赞叹。

    三、高棉的乞丐

    在暹粒，除了吴哥窟的宏大和洞里萨湖的壮阔，还能给我留下印象的就是，那无处不在的乞讨者了，从餐馆到下榻的酒店的门外再到观光景区，凡事只要有观光客扎堆的地方，无时无刻都能见到大量衣衫褴褛的儿童聚集着用祈求的目光投向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的观光客，如我前面所说的甚至在湖里……，逮着机会遍一拥而上的向这些他们心目中的“上帝”祈求“怜悯”，不乏有“语言天赋”的，把同样的意思用多种的语言快速的向分辨不出国籍的游客都说了一遍，英语，汉语，日语，韩语，法语，德语……听得我不禁自愧不如，嘴笨的则伸出食指，向人比划着一个“一”的手势，意思大概是“一美元”，还有演戏扮可怜的，装模作样的坐在一辆不知从哪弄来的轮椅上让人推着，拿到钱后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地分赃。大部分的观光客避之唯恐不及，当然也有的观光客也乐于充当“上帝”，见人就给，大概为了满足心中那小小的虚荣吧，不过这样的人也如冲到狼群里肥羊，很快招来了更多的“丐帮子弟”，没一会，几乎就被人海淹没了，勉强挣扎着出来，面红耳赤，狼狈不堪。提到这点，导游和我说了比较多的内容，说这么多的乞丐基本都是被游客惯坏的，原本都只是要点食物，但有的观光客图省事开始给钱，乞丐们发现要钱更划算以后，渐渐的就开始只要钱，不要吃的了，再到后来，原先都是些无力读书的孩子，但到了后来，连有能力供养孩子读书的家庭也干脆让孩子辍学来乞讨了，因为这样更“实在”，想起中国有句古话“大仁不仁，大善不惠。”，******的善良就让人感觉不到善良的存在，不以小恩小惠为善,而是助人时从全面考虑。我们往往不经意间的“善意”确往往杀死了人类最美好的品质，看着如今这景象，实在令人痛心。

    在暹粒，还有另一种的行乞者，往往出现在各景区之中，搭着个棚子，五六人一群，为过往游客用他们民族的乐器演奏着各种乐曲，仔细看去，这些人都是些残疾人，有的装着义肢，有的眼睛以瞎，再仔细一看，旁边有一块大牌子，其中有中文写着“地雷受害者”，还另外几种语言的字样，大概都是一个意思。原来他们是三十多年前那场内战的受害者，这个国家目前正在努力的从战火中恢复，政府实在无力供养这些人，尽管这是他们的责任，故只能让这些人在景区里卖艺为生，以求糊口。，尽管已过去了三十多年，但这场战争带来伤痕仍未能真正的愈合，战争中受害******最深的永远都是平民，而这些在史册往往都是一笔带过，留名的永远都只有那一个个让人耳熟能详的风云人物和他们的事迹，但谁又能看到这背后又有多少人的血泪呢？我默默的向这些人递上了“观赏费”后离开了，我很沉重，但我也只能做到这些。

    乞丐是这个古国的一个污点，一个疮疤，当然并不是说他们过去没有乞丐，但我相信至少不会是一个以行乞为荣的时代，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这个国家真没有任何希望了，我这么想着，“先生，买一个，一美元，六个“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女孩举着一个装着各种小手工艺品的托盘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和我说着”自己做的，买一个吧，我没有钱读书了。“”你为什么不和他们样去讨呢？“我问到，”我，我不想。“她小声的回答着，”谢谢，很好看，但我不需要，你问问他们吧，加油！“我指了指远处，尽量用她能听得懂的方式回答了她，”谢谢“她微笑的离开了，那微笑，一如我看到的那尊佛像---高棉的微笑，也许，这也是希望吧，即使被拒绝，也一笑而过，懂得用劳动换取报酬的人才会有希望,或许这条路并不轻松，但最踏实，在这上面努力的人们，也最值得肯定。